你在社交平台分享的照片，下一秒可能沦为 AI 成人内容的口粮

产品邦V大

上世纪末的作品《攻壳机动队》中，全身义体化的素子，怀疑自己是否仍然存在。身体、记忆和其他人的关系，当这些事物都能够被复制，也就无法成为肉身生命的论据。

AI 歌手爆火之时，孙燕姿也在回应里提出类似的观点，你并不特别，你已经是可预测的，而且不幸你也是可定制的。

4 K6 t# F; C% ?) G" @# s我们可以加上一句，任何人都是可以被 AI 描述和生成的，哪怕你从未做过某些事情。

4 e5 y- }8 K2 u8 W/ o3 R, V! b  G鲁迅真的说过，一见短袖子，立刻想到白臂膊。人类的想象力是共通的，毫不意外，每当技术有新进展，某个垂直赛道会被开发得越发成熟：搞黄色。

从明星网红，到每个普通人

2017 年兴起的色情 Deepfake 有续集了。
3 J6 g1 B3 O5 B4 q% F* \
之前是换脸的「移花接木」，眼下是数行文字的「无中生有」。
) |, j. m% T) G( a) y- ~
! x" ~& R/ P* gAI 作图发展到如今，已经有了很多分享 AI 模型的网站，你可以用来生成各种风格的图片，莫奈笔调风景画、韦斯·安德森配色产品图，当然也包括仿佛真人出镜的色情场景。
5 j2 k" w7 z+ v0 N
7 V1 C* F2 X+ p5 @& s「Create Anything（创造任何东西）」，这是其中一个网站（避免有宣传之嫌，名字就不透露了）打出的旗号。虽然啥都能干，不少用户更愿意在「十八禁」大展拳脚。

在文本框输入名人名字，加上「裸体」等提示词，就会得到一个模糊的图像。接下来是另外的价钱，每月 4 美元试水基础版，或者每月 15 美元尊享专业版。

付费解锁界面，NSFW 意为「工作场所不宜」，一般指色情、暴力等内容.

不仅如此，生成图片之后，提示词公开可见，让类似喜好的其他用户沿用或者迭代都很方便。

另外，这个网站在聊天软件 Discord 有 3000 多名成员和数十个聊天室，他们讨论的都是怎么精进提示词技巧，从而更符合自己对某个部位和姿势的想象。

8 b* d( W  H* H) t% F

好莱坞女星的 AI 模型，已经下载 1300 次.

网站的创始人在接受采访时说，NSFW 只占平台内容的一小部分，每月有 100 万个活跃的创作者产出独特的作品。

在另一个类似的网站，用户可以上传、共享和发现自定义模型，同样是什么风格都有，动漫风、游戏风、胶片复古风…… 但人性所致，带颜色的模型人气居高不下，最热门的几个已经被下载六七万次。
3 B+ [7 q4 X& A! ~/ f
& I5 L: \8 ~% R' g& ^

一个「擦边球」模型.

; t: d) h8 e" y# F8 {色情固然是互联网的一部分，然而问题在于，训练这些模型的真实人物图片，是在互联网擅自抓取的，并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。
! t8 j  o3 n" ], k2 @
有些图片也不是完全露骨，而是让名人穿着内衣，或者某个部位看起来更大，但五十步笑百步的做法，仍然是不道德的。

这时候就需要稍微解释下原理。很多个性化的 AI 模型，都是基于开源的 Stable Diffusion 微调，而 LoRA 又是一种主流的模型微调训练方法，因为它相对轻量化，用少量图片训练，便能生成特定的人物、物体或画风。
7 Q5 \  n# z) N

之前很火的赛博 COSER 用的也是 LoRA. 图片来自：@勘云工造

, o- I/ M0 J$ W& ]那么对于色图，谁成为了微调数据集呢？
/ J6 q( z  n5 s6 [% l$ Q
9 t+ A: ~6 W7 {& P. @3 J独立媒体公司 404 Media 调查发现，其中一个模型的训练数据，来自「美版贴吧」Reddit 的几个成人主题社区。
$ }$ y6 j: g+ v/ X# I
6 h2 @, W- H% h+ v5 r) A% S

) ~7 R! T" j- L) h
愿意上传图片，不代表愿意充当 AI 的口粮。一位负责管理社区的 Reddit 用户怀疑，大多数在 Reddit 发布裸照的人，可能并不知道照片正在被用来喂养 AI 模型。

" ^7 i4 r) M' b: p: V0 ]倒也不是发出裸照才有威胁。7 月初，德国电信发了一条关于儿童数据安全的广告，展现个人数据被拿去使用是多么容易，后果又是多么严重，呼吁家长尽量少在互联网分享儿童隐私。

6 K" }- v. \: ^

德国电信广告部分截图，儿童照片可能会被用于制造成人内容.

9 Q7 E0 P; J: H+ Z  O1 g: c这也意味着，威胁不仅在明星和网红头上盘旋，也可能击中在互联网路过的普通人，恐怕离人人都有一个 AI 模型的未来也不远了，只要你我在互联网上有过数字痕迹。

根据今年 7 月的互联网状况统计报告，近 50 亿人（48.8 亿）活跃在社交媒体上，占世界总人口的 60.6%。
' y$ }9 J5 i" D; g& d/ V

或许有人会问，这不是 Deepfake 换脸时就有的毛病吗？是的，但伪造图片的脚步不会停下，已经存在的问题变本加厉。

2 A9 C* B/ b5 R! a) P/ W% g从基于生成式对抗网络的 Deepfake，到模拟粒子热运动过程的扩散模型，训练数据集扩大了、算法框架迭代了、算力水平也提升了。更直观的是，普通人在 AI 上也有参与感了。
& o) |  t" B) i/ h$ \
从前我们更偏向 AI 消费者，或是刷到真假难辨的汤姆·克鲁斯微微一哂，保持看热闹的旁观心态，或是换上好玩的滤镜跟进社交媒体潮流，交出去的基本是自己的个人信息。
9 l2 B( R6 i% H0 v9 E" Z& U) U+ @

TikTok 的「汤姆·克鲁斯」，本人看了也得犯迷糊.

' J- p, P0 P5 z* \+ e/ O
2 N- C  |8 u1 ^0 U2 ~+ v现在我们都可以是 AI 生产者，登录 AI 模型网站，在文本框输入提示词，由云计算处理需求，几分钟就可以生成某位名人的定制 AI 作品，哪怕质量不好，用户规模和图片数量是空前的，每个月产出上百万张图片不在话下。

某 AI 模型网站的生成速度，最多需要 1 分钟.

AI 成人内容的可怕之处还在于，既要从真人取材，也要回归「真实」。

各网站最受欢迎的模型之一非常强调现实感，用户们还在 Reddit 讨论怎么给某个器官特写。行业里最优秀的创作者，甚至称自己的作品就像「1080P+ 视频的定格帧」。
9 J7 x1 p! j1 H2 ?9 X- m  S
可想而知，骚扰和勒索也可能会增加，技术的恶面往往最先向无法自保的人刀剑相向。

是兴趣，更是交易
! p) {( g- h( Y( b( N8 ?! D# h9 B  \
和性搭上了边，那就不缺交易。买家是出于个人兴趣，卖家则是因为真金白银。除了上文提到的订阅模式，用 AI 色图赚钱的方式还有很多，虽然基本都是「打零工」。

在 Patreon、Ko-fi 等具有打赏、赞助功能的平台，可以找到创作者的踪影。一位创作者在 Patreon 有 100 多名付费会员，巅峰时期每个月能赚到 1500 美元。
) \+ g+ g8 C, z+ d) r. l4 n
他还顺便加入了另外一个平台的「创作者计划」，每张图片入账 0.001 美元，虽然单价低，但好在他使唤 AI 的速度够快。
9 T( i+ m& |9 }2 z, U
: A' D, G% b/ S$ A2 W) [+ Q

Patreon 的订阅界面.

9 _" h8 w* G$ f% [6 M; X* X
* m  @6 a- X% B* N8 d4 p# l任务众包平台 Fiverr 也值得一提，它是一个连接甲方乙方的中介，几乎可以购买和出售任何数字化「零活」，比如写作、翻译、设计，不少 AI 创作者明码标价，按照模型和图片数量阶梯收费。

一位 Fiverr 创作者的接活界面.

还有作风更加极客的创作者，直接在 AI 模型网站贴出比特币钱包地址。
6 o- I6 a9 V2 t
/ O2 i( y  F# G' y7 E) Y别说个体创作者了，平台同样赚得盆满钵满。

$ f9 n& R& A9 M9 I. \; _# g有的 AI 模型网站自己也有打赏功能，同时提供每月 5 美元的会员福利，让用户可以抢先体验新功能，并在官网和 Discord 上的用户名后面戴上独特的徽章。

AI 模型网站的打赏功能.

号称全世界第二大成人网站的 OnlyFans，不像 P 站收入主要来自广告并按视频点击量和创作者分成，创作者可以通过用户订阅和按次付费赚钱。
( ]9 g% j2 X( t3 L2 Z: d- ?% ^
' o6 k# p3 i9 ~# }有观点认为，OnlyFans 改变了成人产业，因为创作者拿回了主导权，通过自己的作品直接获得收入。

7 k: ]% S( O$ g4 |6 o6 K) r# \然而现在，出图更快的「AI 师傅」也在复刻这套商业模式，「传统手艺人」的生财之路可能再次被打断。

) U, F* |8 R2 O' }+ N

这一集我们在 Deepfake 视频大行其道的时候就看过。彭博社采访的一位 29 岁网红，是其中一位惴惴不安的受害者。

放在以前，如果想看她玩电子游戏，可以每月花 5 美元订阅 Twitch，如果想看她尺度更大的内容，可以每月花 15 美元订阅 OnlyFans。

4 ?- S( ?/ _/ h然而现在，粉丝可以花更少的钱或者免费观看她的 Deepfake 视频，只要带着她的大名搜索 Google。与此同时，心理创伤如影随形：

+ M% D7 i; o$ y; E# B人们总是在发布新视频，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看到自己出现在色情片中，感觉很恶心。
: N6 I% J! m: i- M
AI 色图这把火，也迟早烧到真人头上。一位在 Reddit 发图的「女菩萨」很是悲观：
- d7 y4 B) S9 a# ?, w% v# ~. t
过去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保护我们，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激励任何保护措施。

操作猛如虎，维权打地鼠
% g/ w' C4 l! x- L& {
& J- f% t4 E  u$ N; Y$ f作恶成本低、维权成本高，是 2017 年「黄色」Deepfake 兴起之时就有的毛病了，现在它只会变得更加严重。

撤下未经本人同意的 AI 色图，往往是靠受害者自行发现，或者平台事后补救。

! z# i0 b# h. c$ B3 x按照 Google 的服务条款，如果证据充分，用户可以请求 Google 删除某条具体的链接。然而「野火烧不尽」，这就像一个没有终点的打地鼠游戏。
* C) C1 h, g, O/ b
2 R- ~6 Y6 e- s% S不过，Google 也在改进排名系统，减少此类内容的出现。
, N$ i3 G% \% _, r/ p+ T" o* I0 Y

Google 的服务条款.

提供 AI 模型的平台们也并非没有意识到，技术存在被滥用的可能，但前所未有的内容规模，已经不允许平台只是沿用以前的审核策略。

% e! t4 {1 q& S8 n. S404 Media 记者发现，某 AI 模型网站的服务条款允许色情内容，也允许真人内容，但不允许两者兼而有之的真人色情内容，尤其涉及到未成年时。

  o$ w$ L8 \# @$ l* u- D8 Q然而，此类内容仍然不断发布，部分被平台删除，部分已经「幸存」了几个月。

5 ~7 w/ s) V! L% A

某 AI 模型网站的服务条款.

* ~* t# E8 e* C9 {  ?
只能说，意识到位了，但方法没有。对技术的规范，总是相对技术落后半步。

0 p9 M( ~+ D- G4 R* K  G# k  o类似地，生成真人色情图像，违反了 Discord 的社区规则，但管理起来并不容易，靠的主要是用户自觉。

Discord 的信任与安全团队，负责检查用户、版主或记者的报告，如果有人确实违反了社区准则，那就发出警告、删除内容、关停账号等，存在一定的被动性。

$ V% I2 E% x4 E( t# }/ |& ^9 f- e& l

Discord 的社区准则，上为原文下为翻译.

7 y+ D8 O) O4 A8 V/ c% b
' ~* X% D' s" b$ M( I; b! v讽刺的是，把 AI 色图分享到 Discord，也会被 AI 模型网站的用户内部批评，不是问心有愧，而是因为这坏了规矩，有可能让社区被禁：「你可以在网站上创建它，但不能在这里分享。」
% L# e3 m7 s8 l7 ?& r/ Y
/ p# |+ i0 x& e7 m7 Z% i% x7 @6 t: m4 U# c甚至法律也不一定派上用场，就像 Deepfake 存在这么久了，美国只有几个州在为它立法，但因为杂乱无章，很难真正执行，并且有些创作者想尽办法隐藏身份，既然找不到人维权，很多时候受害者只能吃下哑巴亏。
  `5 j3 v, x' b: \- w' t& T4 f9 @
好在几个更加主流的文生图工具，用技术为技术事先附加了制约。

4 r* S! I+ Z; T

OpenAI 旗下的 Dall-E，尽可能减少了训练数据中的裸体图像，并且在实际使用过程中，阻止某些提示词的输入，以及在图片显示给用户之前扫描输出结果。

Midjourney 也有屏蔽词和人工审核，还计划推出更先进的、能够关联上下文的过滤功能。
9 I9 H- f# j. l: }0 y+ s
! \, [! V( k6 W  V4 uStable Diffusion 背后的公司 Stability AI 也曾回应过类似的问题，「对任何开源代码所做的事情都是无法控制的」。
) ^3 P6 u/ Y' n. {2 J
尽管如此，Stability AI 认为，识别此类行为并将其定为犯罪，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，开发者社区和互联网基础设施提供商也应该参与进来。
; @( _2 I6 V" z% ?" |

+ L1 k! d4 P9 o; k简言之，对技术的规范就像钝刀子割肉，不能立刻起效，而 AI 色图的问题远比以前严重，靠的是一条运行顺畅的「生产链」：

提供训练图像的内容社区；
7 q1 O: U% F0 |! m' p
% d& F. L: Q; Y  N% `# v: O生成色图的开源技术；

( c8 l/ N) f  _5 j4 Z9 w将 AI 模型和图片商业化的平台；
4 M5 J+ z! p+ W' r% Y
自从 Deepfake 问世，我们就遇到了同样的问题。人性难测，技术的普及和滥用只有一步之遥，工具更加容易上手了，商业模式也走通了，那么创建和分发色图的动力就更大了。

7 b  w  e/ _! `9 _很多时候，互联网的成人行业已经被「非人化」地看待，当真正非人的 AI 取而代之，继续满足刻板印象，可能导致物化更上一层楼，而不是停止物化。
% X0 w6 v$ g& g3 T
就像《攻壳机动队》提出的问题那样，真实和虚假不再沟壑分明。完全像你的人做出了你从来不会做的事，但你很难证明那不是你，数据就是你，存在过的痕迹就是你。
5 M* j3 Z6 k9 `; e1 r
( v$ P8 a3 D6 _3 E每当 AI 被最先应用到色情产业，总有人说，这会加速技术普及，或者不再需要真人。有人用金钱兑换欲望，有人不经意被投入技术熔炉，却没有谁会为伤害买单。
4 Q) Y3 d0 J, V: Z1 Y/ N
来源：爱范儿 张成晨

lemon395

yuanyer 发表于 2023-9-8 12:19
; B. f/ M$ n) B  M你的回忆，别人的数据，这句话破防了

! V1 t% Q/ P1 W, f/ P这句话太经典了